□颜克存
作者地址:郧阳区白浪镇九年一贯制学校
前两天回乡,在地里干活的父亲归家时,顺道从路边采摘了一捧熟透的大麦莓,满脸高兴,把它递到我的手上,说我常年工作在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吃过了,让我再尝一尝它的味道。
看着父亲用沾着泥土的手把一大捧红红的大麦莓递过来,我立刻起身伸手去接,就在我的目光落在父亲那双捧着大麦莓的手上时,我惊呆了,这都几月份了,天这样暖和,怎么父亲的手上还会出现如同冬日般的深深裂痕呢?
我的心,顿时隐隐作痛。我知道,父亲常年干农活,手粗糙很正常,但我做梦也想不到父亲的手在五六月份的夏天还会出现龟裂。
此时伸在我面前的这双手,和记忆里父亲的那双手有着太多的不同。记忆里,父亲也曾用双手为我捧过大麦莓,但那时父亲的双手圆润光滑、温暖有力,而现在,他的手不仅粗糙,泛着古铜色,皮肤也松弛了,还被岁月之刀刻上了深深的裂痕。
大麦莓又叫覆盆子,是一种带刺的蔷薇科植物结的果实,在我的家乡,人们习惯叫它大麦莓。每年五六月份,正是大麦莓成熟的季节,一颗颗红红的果实十分诱人。
小时候,每当大麦莓成熟的时候,我和弟弟妹妹都会拉着父亲圆润光滑、温暖有力的手,吵着嚷着要父亲去山上为我们采摘大麦莓,拿一颗放进嘴里,酸甜可口,着实美味,乐得我们满脸堆着笑容。
父亲没有什么文化,一生不愿出远门,常年坚守在家乡的黄土地上,以务农为生。在我和弟弟妹妹走进学堂后,父亲就用他那双为我们采摘大麦莓的温暖有力的双手,一边在家干农活,一边外出打零工。靠着他给别人家干些搬砖头、扛沙袋、抬钢筋之类的粗活,换来微薄的报酬,供我们上学。
那时候,父亲留给我最深的记忆可以用一个字来概括,那就是“忙”。每天早上天不亮他就起床了,握着前一天母亲给他准备好的干竹子火把,步行到七八公里外的集镇上干活,晚上再头顶月光回家。我们那时年纪小,每天早晨总是喜欢睡懒觉,晚上瞌睡也来得早,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和弟弟妹妹都没能见着他。
父亲虽然很忙,但偶尔也会有一两天放工在家休息的日子,每当这几天,也是我和弟弟妹妹最高兴的时候。我们非要缠着父亲带我们一起上山采摘大麦莓,父亲拗不过我们,只好答应。
采摘大麦莓并不容易,它生长在满身是刺的枝干上,要想采摘它的果实,品尝它的美味,就难免会有被刺扎手的危险。
尖锐的刺对于年幼的我们来说,犹如一道天险,美味就在眼前,可就是吃不到嘴,只有流口水的份儿。
父亲对付这些刺有其独特的办法,他用手指捏住大麦莓的叶子,将其枝干上的一部分刺去掉,直接用手握住,再把整个植株拉到面前,小心翼翼地把一颗颗红红的果实摘下来,喂到我们嘴里,这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刻。
初中毕业后,我离开家乡,去了外地读书,直到大学毕业后参加工作,很少回乡,只留下父母还在那个熟悉的小山村。
时隔多年,再次吃到父亲亲手为我采摘的大麦莓,我才从父亲满是裂痕的手上看到,流年似水,不仅带走了我美好的童年岁月,也带给了父亲满头白发,唯一不变的就只剩下父亲对子女浓浓的爱。
大麦莓还是儿时的味道,可父亲,却已经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