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中磨砺的荠菜

时间:2017-04-20 09:46 来源:十堰日报     进入数字报 我要爆料

■何志明

刚出正月,仍然寒意料峭、草木枯黄,荠菜却顶着凛冽的寒风破土而出,把一抹抹新绿顽强地铺展开来。经过寒风苦雨中磨砺的荠菜,根壮叶嫩,浅绿莹莹,咀嚼于齿先有丝丝苦,舌转腾挪间,淡淡的清香溢出,若隐若现,绵延持久,原野清新自然的味道,也让冰冻凝滞的心悄然春意盎然起来。

荠菜属十字花科,又名地米菜、雀雀菜、田儿菜、鸡脚菜等。之所以有这么多称呼,还源于荠菜无论南北不择地势、不择贫瘠、不择水土,田间地头、路旁沟畔,荠菜总能扎下根,是一种生命力极其顽强的野菜。其具有的“迎寒荠叶稠”的耐寒品质和低调不张扬的个性,引得古今争相传颂。《楚辞》中“故荼荠不同亩兮,兰茝幽而独芳”,以物喻人,将“荼”比喻为小人,将“荠”比喻为君子。晋代夏侯谌的《荠赋》:“钻重冰而挺茂,蒙严霜以发鲜。舍盛阳而弗萌,在太阴而斯育。永安性于猛寒,差无宁乎暖燠齐精气于款冬,均贞固乎松竹。”颂扬荠菜在逆境中不屈生长,在严冬里勃发生机,其品节不下于高洁之松竹。

大家喜爱荠菜,还在于其鲜美。北宋大文豪苏东坡尤其喜欢吃荠菜、萝卜、粳米不加佐料煮成的羹,后人称之为“东坡羹”。荠菜的美味吸引得他挑起长衫,挽起袖口,俯下身段,时绕麦田求野荠。一品三回味后,他感慨道: “君若知此味,则陆八珍皆可鄙厌也。”南宋大诗人陆游对荠菜情有独钟,曾吟出“残雪初消荠满园,糁羹珍美胜羔豚”,对荠菜的喜爱比苏东坡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对荠菜的做法颇有心得: “小著盐醯和滋味,微加姜桂助精神。风炉歙钵穷家活,妙诀何曾肯授人”,提倡适当少加调料,突出荠菜自然的本色味道。他甚至说:“日日思归饱蕨薇,春来荠美忽忘归。传夸真欲嫌荠苦,自笑何时得瓠肥。”陆游终生喜爱荠菜,咏荠诗词多达36首,堪称是荠菜的铁杆拥趸。

我出生的那个年代缺衣少食,荠菜就是天赐的美食。看到荠菜,我就想起母亲带着我们兄妹挖荠菜的场景。正月初,母亲就带着我们兄妹几个挎着竹篮、拿着镰刀,向村头走去。田野里依然是衰黄凋敝的景象。母亲蹲下身子,扒拉开枯黄的野草,只见一丛丛刚钻出土的荠菜闪着嫩绿的光泽,水灵灵、清亮亮,饱含春的气息。母亲把镰刀贴着荠菜的根一剜,手提菜叶,抖掉泥土和草叶,放进篮子里。我们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半晌工夫,便挖得满篮荠菜。回家后,母亲把清洗干净的荠菜用开水焯过后,挤去水分剁碎,接着拌入炒熟的鸡蛋、葱姜末、盐、油、胡椒粉做成馅,然后和面、擀皮,包饺子。饺子煮好后,我迫不及待地咬一口,满嘴都是清冽的鲜香,咽时有淡淡的苦和微微的甜。剩下的荠菜,无论母亲凉拌、清炒,还是做汤、蒸炖等,我都爱吃。那时,母亲总是想方设法填饱我们饥肠辘辘的肚子。

一旦迷上了荠菜的滋味,便再也难以割舍。我成家后,每到开春,母亲都不忘给我送一些自己包的荠菜饺子。每次吃着饺子,我眼前总会浮现出母亲飘动的白发、蹒跚着脚步、弯腰屈膝挖荠菜的情景。口中荠菜饺子的清香朴素自然,很像母亲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熟悉的味道。母亲对我的关心,也是默默的,从不张扬。

荠花榆荚深村里,亦道春风为我来。过些时日,荠菜花开了,一望无际的田野里普通质朴、羞羞怯怯的小碎白花在风中摇曳生姿,令人陶醉……

(编辑:张黎黎 新闻报料:8110110     在线纠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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