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智民
天,问过了。卜,占过了。可还不明:为什么蝉翼为重,千钧为轻?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谗人高涨,贤士受辱?一生系国之安危,却被斥责贬逐?怀瑾握玉,有何过错?高冠长佩,有何不可?香草美人,遭嫉何多?
屈原带着诸多疑问,一边在汉江边漫无目的地行走,一边吟诵着他以楚风民歌为素材创作的诗赋,以抒心中苦闷。
正在沧浪水中捕鱼的渔父一眼就认出了他:“这不是三闾大夫吗?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
屈原叹息道:“普天下都混浊,只有我还清白;大家都喝醉了,只有我是清醒的。因此被放逐。”
渔父说:“圣人不死板地对待事物,而能随着世道一起变化。世上的人都肮脏,你何不搅浑泥水扬起浊波?大家都醉了,你何不也吃糟喝酒?为什么想得过于深远又自命清高?”
屈原说:“我听说,刚洗过头一定要弹去帽子上的尘土,刚洗过澡一定要抖净衣服上的泥灰,不能让清白的身体去接触尘埃的污染。我宁愿跳到这江水里葬身在鱼腹中,怎么能让我晶莹剔透的纯洁蒙上世俗的尘埃呢?”
渔父微微一笑,摇起船桨欲划船离去,口中唱道:“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屈原知道,这是渔父在对他进行开导:不能洗缨,何不洗脚?无力挽澜,何不随波逐流?斯河之清,人寿几何!既然不能把江水变清,何不乘其浊时洗脚?两度遭贬,经年行吟,这脚是该洗了。
但仁人志士,一生皆尽职尽忠,究竟为了什么?清清江水已被人变成浊流,还忍心让其浊上加浊吗?
屈原坚定了自我,弹冠整缨,吟着诗继续前行,“高余冠之岌岌兮,长余佩之陆离”,超然高举,自保其真。那特制的、独有的高冠和系冠的缨,随着屈原特立独行的步伐,走向人文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