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学范 王爱兰
在我们家里,一直珍藏着一件刺绣作品,那是母亲为我们绣的红牡丹枕套。鲜红的牡丹在绿叶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富贵高雅,呈现出国色天香的本色,还有几只小巧可爱的蜜蜂和几只穿着花衣的蝴蝶在花丛中飞来飞去,生动逼真,看了真是让人爱不释手。
母亲从小聪明好学,虽然只上了个小学三年级,没有太多的文化,但对刺绣却是无师自通。她常常不打底稿,手持一把剪刀,在一张白纸上左转右弯,一朵美丽的刺绣花样就呈现在大家眼前。无论是牡丹还是玫瑰,无论是月季还是兰花,她都“手到花成”。然后,她把剪成的花样贴在绣件上,用七彩花线一针针一线线地刺绣。
我们家兄弟姊妹多,家大口阔,母亲白天要到生产队上工,挣工分,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刺绣的活儿往往是在上工休息的间隙和晚上做。那时,在生产队里劳动有个习惯,上下午各休息一次,一次20分钟左右。休息时,男人们抽烟打牌,女人们大都拿出揣在身上的鞋底纳起来。这时,妈妈就拿出她的绣件,穿上彩色丝线,坐在田埂上,不紧不慢地绣起来。直到队长喊“开始干活”,她才把绣件收好,又和男人们一起开始劳动。
有时为了尽快完成一件绣品,她不得不在晚上加班加点。吃了晚饭,照顾我们兄弟姊妹们都睡下后,她坐在床头的油灯下一针一线地绣着。夏天,蚊虫在她的脸上、手上、腿上叮起大包,她照常绣着;冬天,脸冻红了,手冻僵了,脚冻麻了,她仍然绣着。常常是我们从梦中醒来,妈妈的床头还亮着灯光。就这样,一件件精美的刺绣作品在她那灵巧的手中诞生,牡丹花的枕套、玫瑰花的手帕、月季花的鞋垫、向日葵的书包、木槿花的小帽,各式各样。母亲用她的聪明才智妆点着那时物质极度贫乏的生活,使我们家充满了生机,我们也因此感到幸福。
妈妈成了我们老家远近闻名的刺绣好手,左邻右舍哪家接媳妇需要枕套,哪家老人要做寿衣、寿鞋,哪家姑娘要剪个花样,都来找她帮忙,妈妈有求必应。大家都夸妈妈不仅有一手刺绣好手艺,更有乐于助人的好德行。
有一年,我们用了多年的枕套烂了,想让母亲为我们绣一套牡丹花的新枕套,母亲很爽快地答应了。她从商店买回一块白布,做成枕套,并为它镶上蓝色的花边,又在枕套中央画上几朵盛开的牡丹花,配上青枝绿叶、蜜蜂蝴蝶。这以后,母亲没日没夜地刺绣,前后忙了一个多月,新枕套终于绣好了。我们从妈妈的手中接过崭新的枕套,心里暖暖的,晚上觉也睡得格外香甜。
母亲已经离开我们多年了,但我们常常想起她在灯下刺绣的身影,想起她为我们绣的一件件物品,特别是那牡丹花的枕套。那是母亲留给我们的无尽的爱,也是我们永远的念想,我们将永远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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