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快到了，我想给母亲买双鞋。
记得上次回家，母亲还穿着几年前买的鞋子，有些地方已经破了，但是她还是舍不得扔。于是我打电话问母亲什么样的合适。电话里母亲一直推说不要，说有鞋子穿。还说在农村老家，穿什么鞋子都是穿，旧鞋子多着呢，让我不要买新的。我在商场里看到一款北京布鞋，100多元，打算给母亲买下，不知道母亲喜欢什么颜色，又打电话给母亲。电话那端，母亲听说买一双布鞋要花100多元，坚决不让我买。还跟我急了眼说： “你买了我也不穿！”好说歹说，母亲答应第二天进城来，自己去选一双鞋。
第二天早上6点多钟，我还没起床，母亲就已在外面敲门了。打开门，只见母亲背了一个大袋子，虽然是早上，衬衣却已经湿透。打开袋子，里面是新鲜的豇豆、辣椒、茄子，嫩生生的青菜，红艳艳的西红柿，还有我爱吃的地黄瓜。原来母亲知道我喜欢吃新鲜的西红柿、地黄瓜，早上5点钟就起来，踩着露水到菜地里摘菜，又坐了最早的一班车进城。母亲自豪地说：“这都是我自己种的，上的农家肥，你放心吃！”顾不上擦一把汗，母亲开始忙碌起来，不一会儿就把各种菜收拾得干干净净。看到我又要出去吃早餐，母亲赶紧给我做饭。我说我天天都这样，不用麻烦。母亲一边摊着鸡蛋饼，一边说： “那怎么行？外面做的又不干净，还吃不好。”不一会儿，鸡蛋饼、玉米粥做好了，我正吃着，母亲又很快给我凉拌了个黄瓜。为赶时间，我吃了几口要走，母亲硬是把两个鸡蛋饼包好塞到我手里。我边换鞋子，边告诉母亲在家等我，我先去单位，一会儿就回来陪她去买鞋。
上午十点，我回来带母亲去买鞋。一打开门，只见地板被擦得锃亮，母亲正在阳台上晾衣服。要出门了，母亲又开始打退堂鼓，说自己有鞋子穿，不用买。我指着门口母亲的鞋子说： “你看你这鞋子多老土，都旧成啥了，还说不买！”我看着那双鞋，那是我去年给她买的，一双“双星”运动鞋，白色的鞋面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鞋底也一边厚一边薄，还沾着些泥土。母亲常年劳作，脚有点偏，脚后跟使劲儿的地方，鞋底已经磨去了原有的印痕。当时我觉得白色好看，就自作主张给买了白色。母亲说，穿着好是好，就是不耐脏，要是黑色就好了。听到我说鞋子 “老土”，母亲讪讪地笑了，说： “这鞋子在你们城里是不好看，可是在乡下这就很好了。”我不由分说，拉了母亲就下楼直奔商场。
在卖鞋的专柜前，母亲这双看看，那双看看，怎么也不肯试试，说是给人家弄脏了不好。我知道母亲爱干净，一年四季，从来没有脚臭，临出门的时候还把鞋子上的泥巴刷干净了才来，哪里会弄脏了人家的鞋子？分明是不想让我花钱。我想起昨天看过的北京布鞋，就说我们过去看看。母亲说： “啥布鞋那么贵？不要也罢。你们小时候你爸和你们穿的布鞋都是我做的，三个晚上一双鞋，旧衣服做鞋面，一分钱不花！”
母亲的话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穿的千层底布鞋。那时候母亲白天忙着上坡干活，晚上陪我们在灯下做作业。静静的夜里，一盏昏黄的灯光下，我和弟弟面对面做作业，母亲坐在一边纳鞋底， “嗤嗤”的声音仿佛在为我们伴奏。至今我还记得母亲一个习惯，有时候针扎不透了，母亲就拿针在头上蹭蹭，这样就光滑些了。三个晚上，一双鞋子就做好了。我和弟弟小时候都很 “匪”，不几天就把新鞋子踢破了，露出了脚趾。于是，记忆中妈妈总有做不完的鞋子。
母亲的针线活做得很好，有时候弟弟不好好写字，母亲就说： “看看，你写的字还没有我的针脚匀称！”弟弟就认真地一笔一画写起来。
想着这些，北京布鞋专柜就在眼前了。母亲也一眼看中了我昨天看中的那一款，款式好，用料结实，针脚讲究。可是看看价钱，母亲又不想买了。我知道，她又心疼钱了。每次给她买什么，她总说：“不要给我花钱，我老了穿什么都好，你们房子、车子、娃子上学都要花钱……”
趁着她在试鞋，我把售货员喊到一边，付了钱，告诉她如此这般……母亲试了一双带襻儿的浅棕色鞋子，售货员走过去说：“阿姨，您真有眼光，这鞋子最适合您穿了。而且今天我们店里做活动，半价销售，对60岁以上的老人再优惠20元，您有60了吧？您这双鞋算下来也就30多元……”“真的？要是30多元还是挺划算的！”母亲不敢相信，一再追问，直到售货员信誓旦旦保证才决定就买它了。
从商场回来，母亲洗了脚，换了我给她买的袜子，把新鞋子穿在脚上，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嘴里喃喃道： “这鞋子还真舒服！价格也还公道……”我和老公在一边看着，转过身子相视一笑。
母亲终于穿上了她和我们都满意的鞋子！（王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