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志
寒风掠过清冷的街巷，枯枝颤抖着摇摇欲坠，厚实的羽绒服包裹着全身，依然抵挡不住寒冷的侵袭。我艰难挪动着有些冻僵的双腿，心里却渴念着母亲在寒冬时节精心烹制的蒸盆。盛上一碗汤，把脸埋进阔大的碗口，热气袅袅扑面而来，股股暖意直达心底，暖口又暖胃，暖的更是一个冬季的身心。
那时候，我和姐姐念初中住校，学校伙食差，放寒假回家后，母亲一定会制作蒸盆给我们改善生活。母亲做蒸盆选材用料极为讲究：野山药是她亲自从山上挖来的，鸡是自家散养的老母鸡，土猪蹄也是经过柴火熏制……所有食材准备妥当，母亲把柴火灶烧得旺旺的，将猪蹄、鸡肉、大葱、生姜块、干红椒、竹笋干、鲜香菇、沙参、花椒，加少许清水、适量盐装盆后，就上蒸笼蒸。母亲抽空在煤炉上做起鸡蛋盒子，把搅匀的鸡蛋液倒入烧热的铁勺，摊薄后裹入新鲜瘦猪肉馅料，像条条金鱼。
四个小时后，母亲减少灶里的干柴，火势减缓后再放土豆、胡萝卜、野山药。红红的火焰舔舐着锅底，锅内咕咕作响，十几种食材的味道在蒸笼内相互渗透融合，发生着奇妙的反应，氤氲的蒸汽带着香味慢慢溢出来，初而若有若无、隐隐约约，继而渐渐变得清香浓郁。中火再蒸半个钟头后，母亲往蒸盆里添加了鸡蛋盒子、菠菜稍稍焖几分钟，就算大功告成了。母亲把蒸盆端上了桌，只见汤中菠菜翠绿春意盎然，条条金鱼嬉戏期间，猪蹄红、土豆黄、山药白，红绿相映，汤清色美，香味扑鼻。
我和姐姐连忙盛了两碗，大朵快颐，猪蹄酥软入口柔滑，鸡肉细嫩软糯，喝一口汤鲜醇绵长，让人回味无穷。
这道菜实际上具有鲜明的地域特色。竹溪县地处秦巴山区，地交南北，移民杂居，融三省食俗，就地取山珍食材，经过多年的尝试和传承，形成了集腊、烘、煨、蒸等做法于一盆。同时，食材遵循自然规律，因时令而变化，成就了竹溪蒸盆崇尚自然、包容和谐的独特品质，并进而演变为逢年过节、娶媳嫁女的民间宴席当家菜。时至今日，竹溪蒸盆已入选湖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风靡秦巴地区，名扬十堰、武汉、北京，远达南极。
寒冬已至，竹溪的家家户户，包括母亲又开始做起了蒸盆。大盆蒸炖，一家人围盆而食，酣畅淋漓，亲情在味蕾深处萦绕。一盆家乡味，满载着浓浓的乡愁，牵绊住了那些走出大山远在天南海北游子的心。
作者单位：湖北十堰粮油集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