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甫辉
母亲年近八十，从乡下搬到城里和哥哥住在一起。也许是年轻时劳作过度，现在她患有严重的脊椎病，走路佝偻着身子，上街买个小菜提个袋子都觉费劲，她感觉脊椎都难得支撑起本来就不重的身体了。孝顺的哥哥几次送她到医院理疗，然而效果甚微，她只好每天在家欠身坐在沙发上了，她说这样稍好受点。
待在家里的母亲，格外地喜欢回忆往事。她回忆起自己年轻的时候，是怎样的好时光啊。一次是春天参加区里的会议，祖母抱了孩子来，她从会场出来给孩子喂奶。街旁的杨柳枝条随风飘舞，温柔地拂过母子的身体，那时她的感觉多好啊。
她常念叨过去友善的乡亲，叮嘱我们记着别人的好。邻屋的皮子爹手把手地教会了我们的父亲犁地。那时，父亲觉得自己的名字不好听，改名了，然而不盛行，皮子爹安慰父亲说：“不打紧的，我们带头喊。多喊几回，大家就习惯了。”父亲的新名在皮子爹的“宣传”下很快流传开来。母亲回忆年轻时集体劳作的苦累，栽双季稻，从桃花盛开的四月栽到烈日炎炎的八月，手脚都在水里泡烂了。“唉，现在的日子多好啊，你们一定不要辜负这大好时光，把各自的工作搞好啊!”母亲勉励我们说。
坐在沙发上的母亲，眼睛总闭着，似是闭目养神，对周围的事漠不关心。然而对子女孙儿，她格外惦念，小辈们的一点小恙便使得她牵挂不已。我每次到城里哥哥家去，她见我变瘦变黑就唠叨，总叮嘱我注意身体，把生活安排好，不要过度劳累。孙子们的考学，分数还没出来，她就打电话询问。她太爱操心了。
一次我犯中耳炎，县城的医生担心我的中耳炎由鼻咽癌引起，叫我到省城去做检查。母亲一听说我可能是什么癌，担惊受怕得很，饭吃不下觉也睡不着，终日叹气抹泪。最后得知我的病无大碍，她心上的一块大石头才落了地。有首歌词说，有妈的孩子像个宝。确实，不管我多大年纪了，只要有母亲在，我就是她手心里的宝。
哥哥近日在家族群分享说：“人生就像一场无法回头的单程车，这一路上我们会不断地和一些人遇见又别离，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想到去世多年的祖母和父亲，我们深感“子欲养而亲不待”的追悔不及和无奈。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对于我们尚在世间的母亲，我们要趁早多敬孝，免得将来留遗憾，我们要陪风烛残年的母亲，享受桑榆晚景，不负父母子女一场的遇见和缘分。
作者祖籍十堰，湖北省作协会员，现住京山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