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艾雪
这几日，只要步行，走在哪里，都能嗅到不知从何处飘来的若有若无的桂花香。“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淡淡的桂花香悄然把我带回了儿时的明月夜。
中秋夜，月亮分外皎洁明亮，把大地照得如同白昼，又罩了一层薄薄的面纱，天地澄澈，如梦如幻。小伙伴们在月光如洗的夜晚玩捉迷藏。张家院边的草垛，李家厨房旁的柴堆，王奶奶的大木桶……没有一个地儿是小伙伴们不熟悉的，藏的人很快就被找了出来。清朗的月光下，再无可藏身之处。我们就跑去村里的大槐树下，好几块年代久远雕刻有各种图案的青石板静静躺在那里。那些大石头不仅摸起来光滑细腻，而且石面上的图案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我们就坐在洁净泛着油光的青石板上听孔爷爷吹祖传的竹笛，笛声时而高亢激昂，时而欢快有趣，时而哀伤低沉。宛转悠扬的笛声穿过树木，穿过村庄，穿过高山，向更高更远处飘去，似乎是要飞上月球邀嫦娥共赏。我的心也随着音乐节奏，时而高亢，时而忧伤，时而悠远……刚刚还喧闹不止的小孩，此刻围坐在孔爷爷脚边，安静地倾听，沉思着，遐想着……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宛若一层薄雾笼罩着他。在月光的包裹中，他就像一尊雕塑。在宛如天籁的笛音里，我们沉浸其中忘了时间。直到各家父母“……娃子，回家吃饭啦！”的喊叫声远远传来，伙伴们才恋恋不舍地四散离开。
朦胧的月光给大地换上了新装，山野一片沉寂，月亮圆如银盘。我家院里的方桌上摆着柚子和哈蜜瓜，还有月饼。一见这些好吃的，便迫不及待地想吃。可姐姐却笑着说，“每人背一首与月亮有关的诗，背出来了才准动嘴。”“好啊好啊！这样才有趣呢，也不辜负银色的月光。”我和二姐随即赞同。我刚学了《月下独酌》，便先朗诵起来：“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轮到二姐了，她吟的是张九龄的《望月怀远》，“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我不由得感叹，世间不平事甚多，可这月光却公平得很。不论你贫穷或富有，痛苦或快乐，健康或疾病；也不论你身处何地，都一样能欣赏到月光的皎洁与美好。大姐给我们吟诵了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那时并不明了具体意思，只感觉这首词意境优美。及至长大，才明白“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之况味。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哥哥说你们背得都好，我就来首简单的吧，李白的《静夜思》也是千古名句嘛。父亲说，这么好的月光，怎么能少了酒呢？都来陪我饮一杯。我们姊妹几个平常是不沾酒的，可难得父亲有这么好的兴致，借着明月，我们就品尝一下妈妈酿的美酒吧。说也奇了，那晚我和姐姐们都饮光了一碗自家酿的黄酒，除了给父亲哥哥敬酒，还学李白和明月对饮。结果我们不但没酩酊大醉，还在院子里跳起了舞。哥哥唱歌给我们伴奏，父亲和母亲在院子里拾掇农活。就这样玩着闹着，直到眼睛酸涩，才回房休息。
那年那“月”渐行渐远，却在记忆深处越来越清晰……（作者单位：房县文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