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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与麦芽糖

时间:2021-02-06 09:09    来源:十堰晚报  字体:  打印  播报

■周莹

作者简介:周莹,湖北作协会员,自由写作者,出版作品集多部。在近百家文学刊物与报纸副刊发表作品。多篇作品被转载,年度选本收录作品近百篇,部分作品数次被中小学生阅读试卷使用。

随着年的脚步越来越近,我的思念也越来越浓。每年春节前几天,我都会在凌晨时分,梦见已逝的奶奶,梦见童年的老屋;梦见故乡的山水;梦见奶奶做麦芽糖的温馨场景。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麦芽糖了,仿佛忘记了它的味道。所谓的麦芽糖,就是麻糖。麻糖是用粮食熬制的糖,有的是用苞谷熬制的;有的是用红薯熬制的;还有的是用大米熬制的。红薯比苞谷熬制的麻糖,要好吃许多倍,色彩更加透亮。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农村,大米很珍贵,没有人舍得用大米熬制麻糖。我吃的麻糖,都是用苞谷熬制的。

如今购物便捷,想吃麦芽糖并不难,上网就可以买到,却买不到熬制麦芽糖之前充满期待的心情和兴奋的等待,买不回全家人吃糖时那种互相谦让的幸福时光。

童年时期,我们没有糖果可吃。那时候,物资匮乏,也买不到花样繁多的糖果。更重要的是,没有钱买糖吃,家里经济拮据啊!“买不起糖果,自己熬呗!”这是奶奶的口头禅。她习惯用这句话安慰对糖果味道充满渴望的我们。

小年的前一天,是奶奶的生日。她在这一天已经开始忙碌了,要做好熬糖的准备。锯好足够的柴,用斧头划开。这些活路她安排父亲做,奶奶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苞谷打碎,用筛子筛一下,不要苞谷面,只要苞谷米。用温水把收拾干净的苞谷米,泡在大木盆里,浸泡整整一个晚上。小年那天早上,她起大早开始熬糖。熬糖,需要麦芽。麦芽是小年之前二十天左右就开始准备的。没有麦芽,无法熬糖。麦芽,可以引来糖水。麦芽长势越旺盛,糖浆越香甜。

小年熬糖,既是最忙的一天,又是最快乐的一天。奶奶熬糖,我们也乐颠颠地忙着打下手。抱柴进屋,主动提水,帮忙摇过滤的包袱。这些事情,都是我感兴趣的。锅里煮着苞谷米时,石磨上就开始推磨啦。把麦芽用刀剁碎,然后兑点水,喂进磨眼里,需要一个眼疾手快的人。喂麦芽往往就是我的活儿,推磨是爷爷的活儿。奶奶在灶后守着锅里,以免苞谷米糊了。熬糖的一整天,奶奶都守候在厨房里。母亲负责灶洞里的火,随时添柴,全家人配合相当默契。

童年时代的小年,我总觉得奶奶熬的不是糖,而是一份幸福的感觉,一份对春节的渴盼,一份甜蜜的憧憬。熬糖的过程很漫长,一般从下午熬到深夜,水分才会蒸发完毕,浆汁变成糖水,逐渐才能闻到麦芽溢出的香气。

小年夜晚上,我习惯守候在灶洞前,双手托着下巴,望着锅台,慢慢等待着糖水起锅。这时候,喝一碗热乎乎的糖稀,就极大地满足了舌尖上对糖久久期待的渴求。

父亲等不住,他会先睡一觉,等着我喝完糖稀,去叫他起来。爷爷喝完一碗糖稀,就去睡觉了。母亲总是把睡梦中的弟弟妹妹摇醒:“起来,喝糖稀啦!”弟弟一骨碌爬起来,跳下床,来不及穿袜子,就急忙跑向厨房,端起一碗糖水,一口口喝了起来。喝完一口,他还会咂咂意犹未尽的舌头。妹妹最小,她睡意正浓,母亲叫醒她后,她眨了一下眼睛,翻个身,说一句“我要喝糖稀”,接着又睡着了。

妹妹第二天早上喝的就不再是糖稀,而是很浓稠的麻糖。麻糖不能喝,只能用筷子挑起一疙瘩,放进嘴里,让它在舌尖上慢慢地融化。喝糖稀和用筷子吃麻糖,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觉。用筷子吃麻糖,我和弟弟也有份。我习惯让弟弟先吃。我要吃两三疙瘩麻糖,才会有满足感。吃完麻糖,年就更近了,好像一眨眼就到了除夕。

今年小年,网购的麻糖到了。吃着麦芽糖的我,居然潸然泪下。五十岁时的小年,还在回忆四十年前小年那天吃麦芽糖的温馨场景。

我拧开瓶盖,用筷子挑起一疙瘩麻糖,像小时候那样放进嘴边,用舌头慢慢地舔着吃。麻糖是吃了,但却吃不出小时候那份心情、那份期待、那份兴奋。唉!难道麦芽糖带给我的美好感觉真的一去不复返,变成往事了吗?

那份吃麦芽糖的喜悦和兴奋,永远停留在生命中的少年时代。

( 责任编辑:李珊    新闻报料:8110110    版权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