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晓娇
奶奶离开我们很多年了,我无比怀念她。
我生来体弱,从小由奶奶带着,是她“捧在手里”长大的。有一次,我半夜生病发烧,在那个缺医少药的年代,妈妈没了主意,奶奶更是心急,一夜没睡,想尽各种办法退烧。我终于侥幸挺过来了,奶奶骄傲地说,我的小命是她“捡回来”的。
我从小跟奶奶一起睡,她总是把我搂在怀里,舍不得让我睡“脚头”。长大一点,我喜欢追着小伙伴满村跑,她总是站在屋门口,等我跑过的时候,悄悄地把我拉进屋,从瓶瓶罐罐里掏出几根麻花、一把炒花生塞进我手里,笑眯眯地看着我吃。
奶奶的心里总想着我。那一年她走亲戚,爬了十几里山路抱回一只小狗,只为给我一个惊喜。我永远记得那是一个梨花盛开的日子,我穿过梨树林去上学,忽然看见花影下一个人笑眯眯地迎面走来。是奶奶!我高兴地跑过去,奶奶两手抱在胸前,神秘地说:“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她掀开衣襟,一只肉嘟嘟的小狗从怀里探出头来。我欢喜得跳起来。奶奶开心地说:“我就知道你喜欢!”第一次拥有一只小狗,那是我童年最开心的一段记忆。
奶奶如此疼爱我,可是,我却要离开她了,随父母去很远的地方生活。奶奶舍不得我。那天一大早我就被叫醒,奶奶也起得很早,默默地坐在门口石凳上一动不动。天边挂着几颗亮晶晶的星星,山的影子若隐若现。妈妈牵着我的手,边走边说奶奶在哭,我心里很难过。快要走出村口了,忽然,身后一声长长的呼唤传来,奶奶叫着我的小名儿:“娇儿,你明年回来看我啊——”我的眼泪哗地掉下来,哽咽着大声回答:“好的,奶奶——”
此情此景,历历在目。可是,我再也没见到我的奶奶了!我怎么都想不到,再见奶奶时,只有一抔黄土,一座新坟!
离别时,我们不知道回家乡的路多么艰难,这一别就是好几年。遥望故乡,山高水长。奶奶也在对我们的苦苦思念中度日如年。又一个冬天来临的时候,奶奶猝然离世!
生死离别是人世最深长的痛,尤其是猝不及防的永别。那个星光熹微的早晨,奶奶的声声呼唤成了我们最后的告别。每当想起奶奶,总是黯然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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