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军
我的老家在崇山峻岭的偏僻小山村里，满眼是看不到尽头的群山。记忆中，那是一块与世隔绝的地方。
小时候的我常在夏夜坐在门槛上仰望满天繁星，想象大山之外的景象。那时，我常常问父亲，什么时候能走出去看看。父亲坚定地说，会有那么一天的。
这一天终于来了！1978年春节，那时我不到6岁，父亲同意大姐带我去舅舅家拜年，但要我做好在路上吃苦的准备。想到外面的世界，我满口答应。
一路上，我兴奋不已，尽管长时间翻山越岭，在羊肠小道上奔走，衣服都汗湿了，我依然没有感到累。不知翻了多少座山、蹚过多少条小溪后，视野也开阔起来，脚下的路也宽敞了。姐姐告诉我，现在走的是“车路”，幸运的话还可以看到汽车。话还没说完，转弯处突然窜出一只“怪物”，浑身长满铁疙瘩，怒吼着疾驰而来，我吓得退让到路边，不料脚下一滑滚下了山坡。幸运的是，听到姐姐的喊叫声后，在地里干活的乡亲们拦住了我。不过，我头上早已摔出一个大包，新衣服也蹭破了。看到我一瘸一拐难受的样子，大姐把我背起来。我伏在她的背上哭哭啼啼地问，是什么东西欺负我？姐姐说，那就是汽车。那是我生平第一次见到汽车，在我的印象中，它似乎不怎么友好。
一直到我上小学时，老家才开始修路。1984年，经过长达三年时间的修建，老家终于修起通往外面的公路，那时我已到离家几十里的乡镇上初中。通车那天刚好是星期天，村子里锣鼓喧天，比过年还热闹。等了半天，山梁上才好不容易开过来一辆扎着鲜花的拖拉机，它“突突”冒着黑烟，声音洪亮，响彻山谷。小孩、大人们都围过去，这摸摸那瞅瞅这“天外来客”。我因为有被汽车吓得逼下山坡的惨痛经历，当时没有围过去，生怕它伤害我。
初中上学大都是步行，路上很少见到车辆行驶，偶尔有拖拉机开过来，伙伴们便两眼放光，像是盼到了救星，招手想让司机带我们一程，却很少能如愿以偿。后来，伙伴们胆子大了起来，不顾扬起的灰尘，拼命去追赶。追上后，就从后面的挡厢板一跃而上。我因为有心理阴影，没和他们一起追。
再后来，我的防线被攻破，也加入到追赶拖拉机的队伍中。
追赶拖拉机的日子很快过去，我来到县城上高中。在这里，我看到了比拖拉机种类更多的车辆，但它们在我脑海中并没有留下多少印象。
高中毕业，我考上了大学，成为当时村里第一个本科生。不苟言笑的父亲那些天总是乐呵呵的，嘴边老是挂着一句话：“我说你会走出大山的，果真应验了。”
参加工作后，我先后做过教师、记者。公务员招考的机遇，使我步入了交通行业。长达16年的交通工作，我经历了从“十五”时期到“十三五”时期交通的巨大变化：高速公路从一条到六条，高铁进山了，机场建成了……很多的没想到，都在眼前变成了现实。
就连老家那偏僻的山村，交通也是今非昔比，宽敞的水泥路代替了过去的土路，穿梭村组的公交车实现了村里人“抬脚进城、来去自由”的梦想，离村不到3公里的高速公路放飞着村民“大路大富、高速快富”的希望。
今年春节，我开车回家过年，大姐开玩笑说：“以前见车就害怕的人现在也开起车来了，以前追赶拖拉机的人也有自己的轿车了！”我不好意思地说，不提以前的“丑”事了，多聊聊现在的幸福生活吧！
（作者单位：十堰市交通运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