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发海
清明时节雨纷纷，孤寂的墓地在烟雨笼罩之下更显凄凉，此时没有润物细无声的喜悦，只有生别死离的悲酸泪。枯草长，落叶黄，亲人生死两茫茫；细思量，自难忘，面对孤坟诉衷肠。
外婆的墓地，在陵园边缘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没有高大的墓碑和祭台，一眼望去很难找到，恰似外婆与世无争、谨小慎微的性格。外婆一生艰辛，外公39岁去世，正赶上自然灾害那几年，又因为没有儿子，家中缺少强壮的劳动力，可以想象到外婆当年生活的困苦。一个女人能拉扯大母亲姊妹四人，现在看来算作是奇迹。
外婆去世时，是我上六年级的暑假，当时正在外地的亲戚家玩。我出门的时候，已知道外婆病了也很惦记，但那时候通讯不便，很难探听到具体消息。回家途中，我遇到了邻居小朋友，急忙询问外婆的情况。当得知外婆已经去世，我泪流满面，在车上忍不住痛哭起来，我知道永远失去了外婆的呵护。
小时候我很调皮，经常和同学下河捉鱼，上山野炊，不是摘张家的樱桃，就是偷李家的桃子，为此不知道挨过多少打，好在有外婆为我挡驾，许多皮肉之苦得以逃脱。“在劫难逃”的时候，外婆总是心疼地抱着我，一边揉着伤痛处，一边告诫我不要再调皮了，说着大人都是为了我好的安慰话，吃着外婆为我留着的饭菜，带着声声抽噎在外婆的怀里渐渐入睡……我要上中学了，不会那么淘气，也能在校食宿，外婆却悄然离我而去，好像她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可我却不曾对外婆有过一丝回报，现在只能过年和清明来为您除去坟上的杂草，添一把黄土，磕头鞠躬寄托自己的哀思。想起这些，心里翻涌出阵阵伤痛。
告别外婆，翻过一道山梁来看看爷爷和奶奶。
爷爷奶奶的墓地紧挨在一起，奶奶比爷爷先去世20多年。墓地四周松柏粗壮挺拔，郁郁葱葱。这些松柏是爷爷生前带着大家栽种的，那时我曾问爷爷为什么要栽这些松柏，爷爷说松树和柏树能够辟邪驱恶，赶走孤魂野鬼，不让死去的人受到伤害，能保护奶奶的亡灵。爷爷还说，自己死后就葬在奶奶墓地旁边的空地上，这样和奶奶也有个照应。一段往事，两座坟茔，深刻诠释了相知相惜、不离不弃的中国传统爱情观。
爷爷是祖传中医，擅长针灸和切脉问诊，治疗过很多疑难杂症，我患急性白喉就是爷爷治好的。那是上小学的一个早自习课上，读书的时喉咙开始起痰，呼呼噜噜响就是咳不出来，逐渐感觉喉咙堵得厉害，呼吸变得困难，给老师说罢就往回跑。学校离家很近，几分钟就到爷爷家了。爷爷简单询问之后，立即打碎瓷碗择取锋利的小片，把我左边肋骨缝隙扎破，吸出几口血，接着又扎破左手虎口处放血，就这样呼吸开始畅通，喉咙呼噜声减轻，最后喝了一点生香油。大概观察半个小时后，我又上学去了。真是妙手回春！中医的博大精深让从此我不敢有丝毫亵渎，只可惜爷爷的医术，后辈子孙无人继承，每次来祭祀时都会感到深深的遗憾。
奶奶去世很早，我对她的记忆比较模糊。只记得奶奶病重卧床期间，我偶尔会去看看，她每次总能从床里面摸出一两颗糖果或者是一根麻花、一个橘子等零食。奶奶很想和我说说话，我却在得到好吃的后敷衍几句就跑开了。奶奶带着很多不舍，在那年春节前夕离开了。爷爷奶奶祭祀完毕，沿路而上去拜祭其他亲人。
所到之处，无一例外要清除墓地周围的杂草树枝，打扫干净祭台，恭恭敬敬挂上清明吊子，叩拜缅怀。虽然很多亲人我不曾见过，但要感谢生命赠与之恩，中华五千年来的祭祖孝道文化必须要传承，这一条穿越数千年时空流淌至今的文化血脉，永远不能断流、干涸。
（作者单位：郧西县教育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