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文慎
十月中旬,我赴西安参加第十一届中国艺术节,又一次沉醉于古城的魅力和风韵。
对西安的憧憬从我十来岁的时候就开始了。那时候,我们全家住在老爸工作的学校,隔壁住了一位姓朱的老师,我叫他朱伯伯。朱伯伯夫妻俩都是西安人,家里有一台十四英寸的小黑白电视。在那个年代,这玩意儿就是稀罕物件儿,每到晚上七八点钟,他家就准时传出叽哩哇啦的秦腔。我经常和小伙伴们到朱伯伯家蹭电视看。朱伯伯夫妻俩人很好,一看到我们去了,本来正听着秦腔的他们很快会把电视换成我们这些丫头小子们爱看的节目,让我们这些娃娃们大饱眼福。朱伯伯教我们说西安话,给我们讲西安的历史,还给我们讲西安的皮影戏,指给我们看窗户上朱妈妈亲手制作的剪纸。那个时候,每天跟小伙伴们一起凑在朱伯伯家看电视,成了我们最大的满足和幸福,耳濡目染,我们也喜欢上了秦腔的酣畅淋漓和粗犷激越。
这一次,我终于有了时间和心情,可以悠闲地行走在西安的大街小巷,去听一听那记忆中的秦腔,感受古城墙的厚重。
“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柳管离别。”漫步皇城根儿,那沧桑的城墙、依依的垂柳让我流连忘返。护城河边,以银杏树与柳树为主,满目翠绿与金黄,那些被文人墨客们吟咏无数的杨柳让人平添遐想。凹凸的城砖,青色的苔痕,诉说着岁月的变迁和历史的沧桑,我依稀听到了《霓裳羽衣曲》那如同天籁般动人的乐音,顷刻间,盛世的繁华又转换为金戈铁马的厮杀和喧嚣,凄凉的《长恨歌》令风云变色,闻之动容。
同伴招呼我继续前行,使我从遐想中猛然醒来。十月的阳光暖融融的,护城河边,杨柳树下,坐满了悠闲唠嗑的大爷大妈,夕阳投射在他们身上,是那般惬意和恬静……
我们忽然听见一片叫好声,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城墙边上一大群秦腔迷们表演得正带劲儿呢。演唱者是一位四十来岁的大姐,那唱腔、那动作、那表情、那身段,一招一式有板有眼。旁边有拉二胡的、吹唢呐的,还有排箫、中阮等各种乐器,没有指挥,却能整齐划一地为歌者伴奏,足以说明他们彼此之间的默契。他们如痴如醉地歌着、舞着、奏着,陶醉在音乐中,仿佛忘记了周围的一切。这位大姐唱的是著名的秦腔剧目 《和氏壁》选段,当唱到蔺相如不辱使命,陈词力争,怒斥秦王的时候,她怒目圆睁,音调铿锵,活脱脱是一代良臣蔺相如再现!我真正理解了贾平凹先生所言秦腔乃各大剧种之中“历史最悠久者,文武最正经者,是非最汹汹者”的含义。
听着听着,我已经分不清是过去还是现在,小时候在朱伯伯家的情景真切地浮现在我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