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俊豪
记忆中的清明总是会下些小雨,稀稀疏疏的,爷爷说清明时节的小雨是天使的眼泪。
爷爷去世的那年,我14岁,正在外地读初中,回家一趟不容易,母亲说中考最重要,不让我回家。等我回来时,他孤零零地躺在后山的坟地里,无论我怎么哭、怎么闹,他都不再理我。
爷爷是个能干的人,以前在大队上干过,后来当过一段时间教书先生,在村里威望比较高。去世后很多人来送花圈,后来下了一场雨,把花圈给打残了,风一吹,白的、紫的、红的、绿的都给吹走了。父亲很生气,可是我却很开心,因为爷爷生前生活朴素,不喜好亮丽的颜色,衣服也以灰黑色为主,我知道他一定是不喜欢这些花哨的东西,所以派天使把它们给弄走了。
爷爷年轻时是强势的人,对子女要求很严格,父亲脾气很倔,和爷爷素来不和,我出生后没有多久便分家了。可爷爷与我很亲,对我很宽松,极少对我发脾气。小时候家里很穷,没吃过什么零食,大多数都是爷爷卖土特产攒下钱给我买的,爷爷知道我爱吃冰糖,每年过生日,都会送上一大盒给我。我的生日爷爷每年都记得,可爷爷的生日我却从来不知道。爷爷不爱吃糖,用他的话说:“人老了,牙齿不好,吃糖会不舒服。”但我每次去爷爷家,总会有一盒冰糖放在爷爷床头的柜子上,他是为我准备的。
晚年的时候,爷爷喜欢和村里的老人一起玩搓牌(一种纸牌),我不会玩,却喜欢纸牌上的娃娃(梁山英雄好汉的图像)。我最喜欢里面的宋江,因为他是天牌,他最大。爷爷说,他最喜欢林冲,因为林冲是所有人物里最忠义、最有骨气的一个。当时我很小,不懂,只要我的牌比爷爷牌大就开心。后来看了电视剧,又读了《水浒传》原著,才逐渐明白其中缘由。
爷爷去世十几年了,我明白他是在另一个世界看着我成长,并守护着我,只是我看不见他而已。
今年的清明节又要来了,天空中开始断断续续飘起了小雨,我知道那是爷爷的眼泪,因为他知道,我在想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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