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少华
人的一生,最不能忘怀的路,一定是回家的路,纵然我们对前路有万分的迷茫,回家的也一定了然于胸。二十几年来,就路程而言,我离开家乡越来越远,但是就归途而言,却是越来越方便。
自从1996年考上位于十堰郧西县城里的中学,我开始离开位于十堰郧西县马安镇白家山村的故乡。从那时起,故乡逐渐从脚下走进了笔端,从现实走进了回忆。中学毕业之后,我又去了更为遥远的十堰读高中,高中毕业之后,我考入了广东。大学毕业之后,我又辗转在海南、广西、广东等地经商任教,这些年感触最多的,就是归乡的路变化很快。
记得刚上中学的时候,那是平生第一次来到县城,对于山沟沟出来的我而言,新鲜感不言而喻。几天的新鲜感过去之后,对老家浓浓的思念很快涌上心头,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对白家山故乡那些乡亲、牛羊、山峰,我是如此的眷念。转眼国庆假期来了,那时候从县城回老家,最方便的走小路,于是我循着父母送我上学的小路,边问边走,边走边问,从凌晨出发,踏着寒冷的晨风,一直到繁星初上,才走到家。
三十多公里的山路,磨坏了我的布鞋,也磨坏了脚趾头,当看到那熟悉的山村时,一股热泪顿时涌出,快到家门口时,看着屋里昏暗的煤油灯,我没有马上敲门,贴着墙根,我听到父亲用沙哑粗糙的声音和母亲说:“这羊肉别吃了,我明天进城带给大娃吃,他读书辛苦,离家又远!”。母亲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说道:“好,顺路带些棉衣棉裤,转眼也就入冬了,可别冻着!”那一刻我明白,不仅是我念着故乡,故乡也牵挂着我。
1999年,初中毕业,我顺利考上了位于十堰的一所高中,眼看着故乡更远了,暑假结束时,我完全没有在大城市的兴奋感,心里想的最多的,还是学费问题和怎么回家的问题。开学之后,在老师的帮助下,我找到了一家餐馆,利用周末和寒暑假,勤工俭学,虽然钱不多,但是足以给父母减轻负担。
我清楚的记得,第一个学期的元旦节,从老乡那里知道,十堰到我们乡里通了汽车,用勤工俭学的钱,我在十堰买了各种点心,带着兴奋的心情,坐上了回家的汽车。土路虽然坎坷不平,但是回家的心依旧是无比愉悦。到了乡里,我搭上了农用三轮车,步行了两公里的山路,终于到家了,比起初中第一次回家,这次轻松了许多。
如果说在郧西和十堰读书,依旧没有离开故乡太远,那大学生活,我算真正离开家乡了。读完高中,我被千里之外广东的一所大学录取,临行前,父亲举办了宴会,宴会结束,父亲说道:“广东距这里千万里,只盼着你时常念着这里,常回家看看!”父亲说着,我和母亲都掉下了眼泪。
在南方的第一个学期,是比较寂寞枯燥的,既要忍受炎热的天气,也要适应饮食和语言上的不便,还好有同学和老师的帮助,让我顺利度过一个又一个的难关。头一年的寒假,怀着满满的期待,坐了两夜一天的火车,又辗转坐了近一天的汽车,终于到了久违的故乡,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乡亲和父母。
后面的几个学期,在学习之余,我又开始了创业,和一帮同学一起,做起来培训,这不仅让我的生活更加滋润,也让我更加深入地了解了南方。随着武当山和太极文化的复兴,越来越多人开始走进武当山,了解十堰。快毕业的时候,我偶然发现广州飞往十堰的客机十分方便,于是怀着体验的心情,买了一张机票,以往要坐两天一夜的火车的路程,居然几个小时就到了,到了十堰再转车到家乡,柏油马路,宽阔平直,十分迅速。
大学毕业之后,因为工作关系,我留在了南方,也去过更遥远的海南,新西兰等地,虽然离老家故乡越来越远,但是无论到哪里,我发现回家的路,总是变得越来越顺畅,越来越简单了。尤其是中部崛起战略实施之后,郧西县作为十堰发展的外溢地和后备区,交通和经济,都得到了长足的发展。中途我们也曾驾车回去,一路风驰电掣,水泥路甚至通到了家门口。
有一次带着孩子回家,说要教育他忆苦思甜,打算循着我上初中的山路带他去徒步。父亲摆了摆手,说道:“别弄啦,那些路估计早就荒废了,现在人都住在大路边,山间小路没人走,哪里还有?”我不相信,还是带着儿子去了,发现那些曾经再熟悉不过的羊肠小道,真的连我也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