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潮
八月底了，母亲开始忙着收拾行李，准备回鄂东北老家打板栗。趁周末空闲，我送她去客运站，在出发前的大巴上，母亲和车上那些并不认识的老乡们闲聊着，聊到了老家近况，聊到了秋收，也聊到了老家今年板栗的行情。
我静静地听着，思绪飞到了千里之外老家种满板栗树的山岗上……在我的记忆里，很小的时候，老家山岗并没有板栗树，多半种花生。后来，乡亲们在山地里种上了板栗树。过了几年，居然有了收成，乡亲们尝到了甜头，古铜色的脸笑开了。
到我十几岁的时候，老家山岗上的板栗树开始多了起来，越来越多的乡亲们加入了种板栗树的行列。五六月份是板栗树的花期，毛绒绒的板栗花迎着春夏之交的暖风在枝叶间摇曳，还散发着植物的香气。作为小孩，我们感兴趣的不是板栗花香，我们憧憬的是九月的山岗。
经历了炎夏，终于熬到了九月，去村里小学上学要经过一个山岗，而这个山岗上正有我们想要的东西——板栗。不过九月伊始，板栗并未完全成熟，要想采摘食用，还需时日，大人经常千叮咛万嘱咐的，叫我们不要贸然采摘，馋嘴偷食，尤其是邻居家的板栗更不能碰，要绕树而行，尽量远离。
面对大人的苦口婆心和威逼利诱，我们自然是严肃承诺，绝不食言。然而，每当上学路上看到树上栗苞在初秋的风中朝我们点头的时候，我们的承诺就被秋风吹走了，那沉甸甸的果实分明在告诉我们，栗壳里正藏着甘甜的栗子，等待着我们这群馋猫去品尝。
板栗虽甜，要想吃到嘴里可不容易，一是这段山岗上的板栗树过于靠近村庄，附近还有人家，若是被发现偷采板栗，定是没好果子吃，二是栗树很高，附近找不到竹竿，采摘困难。
尽管困难重重，肚子里的馋虫还是帮我们找到了办法。大家协同合作，一人负责拿着摊开的书本假装朗读，眼睛却时刻紧盯附近小院的动静，以提高嗓音为信号，嗓音高亢则表示有人出现，应尽快撤离，嗓音平缓，则表示一切正常，可按计划行事。
虽然找不到竹竿，却也不能采用摇树的方法，那样动静太大，易出事端，另外栗树枝干粗大，未必摇得动。爬树也是不好使的，就算好不容易爬了上去，浑身长刺的栗苞也不好抓取。好在山岗上有的是石头，一石在手，采摘无忧，首先推举一名手法精准者，绕树三匝，踩点观察，看哪根树枝上的栗苞大，位置好，无遮挡，容易得手，然后拿起石头瞄准，再三酝酿后，用力掷去。村里的孩子，从小玩掷石头的游戏，往往十击九中，在石头的撞击下，栗苞打在栗叶上发出簌簌的声响，坠落树下。
这时，马上有人过去将栗苞挪到一边负责切开，捡起一块石头轻砸几下，待发现栗苞轻微裂开即停手，然后用两根小棍子撬出栗壳里面的果实，果然如大人所说，此时的栗子外皮泛白，还没有完全变成棕褐色，但撕开外皮，里面的果实清香扑鼻，放进嘴里咬上一口，响声清脆，甜浆四溢，比成熟后的栗子更有味道。
按照这套办法不多久我们便收获满满，一堆栗苞很快变成了空壳的刺球，大家拿着清甜可口的板栗你一颗我一颗满足地吃起来，笑声飘荡在空旷的山岗上。
（作者地址：十堰市二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