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坚
人们常用霜打的茄子来比喻无精打采、缺乏后劲、蹦跶不了几天的事物。但在房县乡村，秋茄子却是舌尖上的美味，时间长了，便成了一种念想。
房县人喜欢把立秋之后播种、九十月份收获的茄子叫秋茄子，它最大的好处是好吃，最大的毛病是难看。你瞧它：形象猥琐，头尾缩成一团；皮肤经历风吹霜蚀，沟壑纵横，长满瘤疤和色斑，青一块紫一块的，总让我想起巴黎圣母院的敲钟人。秋茄子这模样，不是房县人，你压根儿不懂它的好。
房县有一物酱豆，香味独特，和秋茄子是绝配。记得儿时盛夏季节，大人把黄豆蒸熟，拌上面，摊在簸箩里阴干，让其发酵，直至长出白毛，加盐、花椒、八角、茴香、干辣子面调味，盛在陶盆里，盖上白纱布，瞅准太阳最毒的晌午，搭梯子上房，把酱豆盆子搁在屋顶上暴晒十天半月就成了。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这种土法上马的酱豆，仿佛就是为秋茄子而生，降它不带商量。用这种酱豆烧出来的秋茄子，你可曾尝过？用房县话说，那叫一个“棱正”；用重庆话说，那叫一个“巴适”；天津卫人叫“倍儿香”。
酱豆烧秋茄子颇有讲究。其一，秋茄子切成稍厚的片，要加点盐，放在盆子里腌后漂一会儿，再挤干水备用，这样才能去掉秋茄子的苦涩味；其二，化猪油炒。茄子吸油，纯植物油降服不住，口味欠佳。锅烧热，把猪油化开(可加点植物油)，下酱豆，加入作料，炸出香味后才下茄子；其三，离不了大蒜，大蒜这东西能杀菌提鲜。大蒜用刀拍碎，随生姜、干辣角下入炸热的酱豆中翻炒，注意葱要后下，不然易焦。作料炒香后，下茄子片翻炒出水分，不再加水，用原汁焖烧五分钟；其四，淋点老醋。茄子烧得差不多了，淋上一点山西老陈醋，可提鲜增味。还有一个秘诀，就是盐要后放。起锅前撒少许盐和胡椒粉(过去多用五香粉)翻炒收尾。如果先放盐，炒出来的茄子苦咸，难以入口。胡椒粉是提味的利器，与秋茄子最合拍，少了它味道差一个音阶。用这种方法炮制的秋茄子又脆又嫩，爽中略带点甜尾子，不乏绵柔，由于是猪油炒的，吃起来就有一股子肉香，嚼起来如小炒肉。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谁说这不是对身心的一种慰藉呢？现如今，秋茄子更是浑身都是宝，降胆固醇、保护心脏、抗衰老都很给力。
秋茄子之所以好吃，因为它饱受一早一晚巨大温差和风霜的洗礼，肌体变得更加瓷实，这样才能蓄积更多的养分，把甘甜美味奉献给舌尖，成为人们的一种念想。
西山红叶好，霜重色愈浓。人，何尝不是如此呢？
（作者地址：房县县委党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