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江
天气越来越冷，却正是腌制腊味的最好时刻。大清早的菜市场，熙熙攘攘的人群挤了个水泄不通。做生意的盼腊月哟！一个个商贩满脸笑容地忙碌着。每年“四九”前后，我也会在菜市场买来猪肉和草鱼进行腌制。
提着买好的肉类，走在路上，思绪不由得回到了旧时的故乡……每年进九后，天寒地冻，地里农活也少了许多。母亲总是趁这段闲暇的时光，在家纳鞋底、做布鞋。地里腊菜丰收了，她会忙前忙后操劳几天。择洗干净之后，把新鲜的腊菜分成两半，一半用开水稍稍氽过后，放进大缸里倒上酸浆沤酸菜。不几日，一缸色泽黄亮的酸菜腌好了，它成为我们饭桌上的主菜。另一半腊菜晾干水分后，母亲把它切成均匀的颗粒，用盐揉匀，一层又一层严严实实地装进土坛中。压紧装实，用几棵整的腊菜封住坛口，这样一坛避暑菜就炮制成功了，只待来年暑天开坛尝鲜。
腌完菜后不久，年末的重头戏——杀年猪上演，猪的嚎叫声与鞭炮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在汉水两岸的村庄。这是故乡人一年到头最为期盼的事情。那时我还小，跟着父亲一起混吃混喝，享受这难得的饕餮盛宴。那时候杀了猪的乡亲，一定会做一大桌杀猪菜来招待亲朋友邻。在那个少油水的年月，一盆盆萝卜焖土猪肉、酸菜炒猪血、白菜粉条烩瘦肉、猪杂汤等等，成了人们的最爱。
父亲总是在酒足饭饱过后，买上些肉或是花油，挂在扁担的两头，一摇一晃回家。母亲便又要忙碌起来，炼猪油、腌猪肉、煮骨头，忙得不亦乐乎。
那时候的乡下还不知道用排骨来炖汤，一股脑地放进大锅中熬熟，然后撕下上面的瘦肉爆炒。母亲总是不把骨头上的肉撕干净，发给我们每人几根骨头棒棒啃，她总是笑眯眯地看着我们你争我抢。骨头收拾好后，母亲又要开始炼油。每每在炼油的时候，我们姊妹仨总是团团把锅台围住，眼巴巴地望着锅中那“滋滋”作响的猪油渣由白变黄。母亲见我们的馋样，就先捞起几块金黄的油渣喂我们每人几块。尽管烫嘴，但唯恐少吃上一两块。猪油渣酥香的味道，在当时感觉是人间至味，吃起来是一种无法言表的快乐与满足。母亲把炼好的猪油渣撒些盐封存起来，以便年节过完后食用。而酸菜猪油渣做的包子和水饺，则是故乡最为地道的美食，没有人不好这口。这是真正的乡土味道，在以后的许多年里，每每回忆至此，总有涎水在口内横流。那滋味哟，已经沉淀在味蕾的最深处，任由岁月流逝，它自眼气众生……
那数量不多的猪肉，母亲精打细算地保管起来。哪些是年节要吃的，哪些是留到青黄不接时用的，她总是细心地规划好。母亲把这些猪肉割成大小不等的块，均匀地抹上一层盐巴，有的封进陶罐中腌成咸肉；有的腌几天后，挂在堂屋的横梁上，风干成腊肉。在没有冰箱的年月，这在乡村是最为常见也最有效的保管方法。这些保管好的腊肉，在来年的餐桌上大放异彩。避暑菜炒腌肉、干香椿炒腊肉，成了母亲招待客人和改善我们伙食的拿手好菜。在许多年后的今天，我自己试着制作过这两道菜品，却做不到母亲当年的味道。不知道是食材本身的问题，还是味蕾已经麻木，总是达不到想要的效果，为此甚是怅然。
母亲已年近六十，但是还好这一口腊肉的味道，所以在每年进九后的日子，我会买些猪肉、草鱼，来制作腊肉与腊鱼。一如许多年前那些腊月，我围观母亲制作腊肉一样，母亲现在看我腌制，偶尔帮下小忙。我觉得这是一种幸福，也是一种怀旧情结，更是对儿时记忆里物事儿的一种念想与传承。
今年的肉和鱼已经买了回家，经过一上午忙碌，腌制了总共三大盆腊肉和腊鱼，静待这些食材腌入味后再挂起来风干。
这舌尖上的美味与记忆中的味道，期待在新春的餐桌上，呈现出它最美好的形态……
作者住址：张湾区红卫街办炉子沟村新世纪幼儿园旁宝岭佳苑
